“你干得很漂亮！”局长大力拍打苍庸的后背, “荣先生死得很干净，接下来的我们可以随便给我们的友局安一个罪证，让他们多背一起官司。”
    “局长, 我们的关系不该这么亲密。”苍庸皱眉对局长说，“你现在受制于我诶。”
    “我已经习惯了。”局长哈哈笑了两声, “我这一辈子都在受制于人。”
    局长在嘴里叼了一支烟, 随后他向着苍庸示意，在苍庸拒绝之后，他把烟收进了口袋。
    “所以你想要自由？”苍庸问他。
    “不见得。”局长呼出一口烟，“可能我是个贱骨头。”
    他曾经短暂地获得过自由的时刻, 可自由让他无法适从, 他不知道自己该干嘛。
    局长很长一段时间挣扎向上是为了他的家人，而他本人的物欲却并不强烈, 只不过如今的他不可能再退出。
    局长不太清楚自己到底算什么，他对亲密关系并不信任, 他没有属于自己的家庭, 他更像是被绑在了特研局。
    他必须前进, 不是为了得到什么，而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。
    苍庸听着, 觉得局长怪可怜的。
    “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。”苍庸忽然点开光脑, “咱们同事里有好几个猞猁姐姐，说不定你们还可以在一起发展发展呢？”
    局长皱眉后仰：“我最讨厌你们这种自己谈了个恋爱就要让全世界都一起谈恋爱的。”
    “可是恋爱真的很棒诶。”苍庸觉得局长就是不懂。
    “脚踏两条船也很棒吗？”局长问他。
    “我没有脚踏两条船, 你之后会明白的。”苍庸说到这儿, 忽然又停顿了，他上下打量局长，“局长，你觉得你有没有可能不喜欢同族啊？也许你更喜欢异族的女孩……哦, 或者是男孩。”
    “有没有可能局长你就是单纯地对同族没兴趣啊？我能理解你，我也不怎么喜欢同族。”苍庸总是忍不住拿自己和同族比较。
    “我对同族和异族都不感兴趣。”局长后退，“我没打算成家。”
    “也不一定是成家，你也可以先谈着，你看这个。”苍庸点开光脑页面，展示他给局长准备的简历，“您觉得我有夸大的成分吗？”
    “你想干什么？”局长面无表情地掐灭了香烟。
    “总会有用的，也许我会遇到另一个孤独的，只剩下了一个人的猞猁，也许你们能产生灵魂共鸣。”苍庸给局长看完全部的简历之后就把虚拟屏收起来了，“然后你们会通过我认识。”
    局长张嘴想要说话，可他的声还没出就被苍庸给打断了：“你维持你不想成家的状态！维持住！”
    “只有维持住这种态度，在打破这一切的时候才会感觉到真正的爽快。”苍庸始终觉得恋爱是个好东西，只是局长不懂。
    局长认为苍庸的脑子被情情爱爱入侵了。
    太讨厌了。
    苍庸哼着歌去找寅峰，他们一起去了武欣忧约他们见面的星际餐厅。
    “我听说你画了以你们局长为主角的绘本。”武欣忧一见面就谈起了苍庸的创作，“交稿了吗？”
    “交了！印了！”苍庸欣喜道，“绘本很受欢迎，咱们局里基本人手一本！”星系他也拿到了，最近他在跟系统学习管理技能，不过最后他还是把这个工作交给寅峰了。
    他得建设自己的修行世界。
    武欣忧揉了揉苍庸的脑袋：“年轻人就该想到什么就做什么。”
    “我老喽。”武欣忧叹息。
    【部长，你老师去世之后的遗产是不是你继承啊？】苍庸忽然想起来，武欣忧是没有后人的。
    武欣忧最喜欢的小辈就是寅峰，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会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寅峰？
    【为什么问这个？】寅峰不解。
    【如果部长你能继承他的财产，我们的任务就简单多了。】苍庸记得武欣忧的家产很丰厚，说不定他们能不战而胜。
    【你说得有道理，不过我觉得这样不道德。】寅峰做不出这样的事来。
    【部长你要不要偷偷睡一觉？说不定睡醒了武爷爷就忽然死了，然后咱们就忽然成功了。】
    寅峰连忙握住苍庸的手：【别冲动！别乱搞。】
    “我已经没太多时间了。”武欣忧说，“小峰，我已经没有耐性了。”
    寅峰脸色骤变：“您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    “小峰，你真的还要在部长的位置上待着吗？”武欣忧轻声问他。
    “您想对局长做什么？”寅峰呼吸都快止住了，“您不是说他抓了曹嘉赫的家人吗？如果他死了……”
    “曹嘉赫的家人陪葬？”武欣忧笑着反问，“那他们就去死吧。”
    “老师，曹嘉赫的家人一死，他也就无所顾忌了，于舆论不利。”
    “他的文章已经发了，视频已经拍了。”武欣忧完全不担心舆论的散播，“接下来他一个字都发不出去了。”
    寅峰愣住：“老师……您要杀了他？”
    “我不是那种嗜杀的混蛋，我只是把他看管起来，严密地看管。”武欣忧说到这儿，忽然眯眼看向苍庸，“小庸，你觉得你们那位杨局长会死吗？”
    “……不知道。”苍庸的第一反应是救人，可寅峰却阻止了他。
    【不要动。】寅峰说，【现在这个消息知道的人不多，你会被怀疑的。】
    【局长答应给你的星系刚刚归入你的账户里，我可以肯定，老师现在注意到你了。】寅峰依旧在谴责武欣忧的手段不光彩，可武欣忧不在乎这些。
    【部，部长，我是不是可以把局长偷去我自己的星球？】苍庸有些着急了，【让他假死，就像青悠阿姨那样。】
    寅峰沉默片刻，随后他反问：【你信任局长吗？】
    苍庸没声了。
    寅峰在思考局长被埋伏的几种可能性。
    这口锅最后会被扣在谁身上？
    ……白究垣。
    白究垣和局长的矛盾是可以被利用的，而且武欣忧也认为白究垣在扳倒局长之后会拿寅峰开刀。
    寅峰是武欣忧最得意的学生，他希望寅峰起到更大的作用。
    “好了，表情别这么吓人。”武欣忧招了招手，“继续吃吧。”
    苍庸呆呆地望着桌上的甜品，他小声询问：“可以不杀人吗？以后咱们遇到啥事，还能让局长当我们的背锅侠。”
    “你的想法很好，可惜啊……不能。”武欣忧伸手再次摸了摸苍庸的头。
    “我听你的部长说，你最近刚刚学会了成长对吗？”武欣忧看起来依旧像那个慈祥的爷爷，“我觉得你现在得学会告别了，哦，不对……这个你应该早就学会了。”苍庸很早就与他的父母告别了。
    苍庸有些恍惚。
    按理说总长不会这么轻易地对局长下手，总长就不怕局长背靠的那股神秘力量吗？在没弄清力量来源之前，总长难道不会投鼠忌器吗？
    他就不怕自己被报复？
    他是不是太莽撞了？
    【他大概是猜出来了那股力量是在他针对局长之后才出现的。】寅峰说，【不然局长一开始不会被他折腾得方寸大乱，他可能怀疑那股莫名的势力与你我有关。】
    局长的变化是从寅峰和苍庸回来之后才出现的。
    只不过那时候寅峰在沉睡。
    当然了，这伤势的真或假也肯定被调查过了。
    苍庸趴在桌上，再也没了进食的欲望。
    “怎么了？你很难过？”武欣忧问他。
    苍庸点头：“我刚给局长准备了相亲的简历诶。”
    武欣忧还想摸他的头，可苍庸躲开了。
    “我需要一点时间缓一缓。”苍庸说，“我的脑袋现在好乱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局长的车已经停不下来了，他试图手动控制悬浮车，可是切换按钮无响应。
    他的通讯也无法打出去，悬浮车的车窗全部关上了。
    有人想要他死。
    谁？武欣忧？苍庸？还是特安局那群混账？
    局长沉默了片刻，随后他轻笑出声。
    重新点燃一支香烟，他在思索这个失控的悬浮车是会自爆还是撞上什么东西。
    他要死了……
    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，虽然他依旧很想找出幕后黑手，然后用枪打爆对方的头，但客观事实就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。
    他不想死，可老实讲，好像也没有多遗憾。
    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，在他死亡的那一刻，也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将他珍视的一切从他生命里夺走。
    这就是他的结局吗？
    被欺骗半生，失去一切，最后草草收场？
    是了，这就是他的结局。
    仓促得可怕，成为某个高位者某段故事里的一个句号。
    他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利，为了家人，为了活着。
    哪怕活得如同行尸走肉，他也想活着，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，大概是出于本能。
    只是现在他没有这个权利了。
    【局长。】忽然，苍庸的声音响在了他的脑海里。
    局长的手指轻轻一颤。
    【我不会救你，你快死了。】苍庸说，【我不信任你。】
    局长：“……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？”
    【但是有人在死亡的另一边等你哦。】苍庸轻声说。
    局长默不作声。
    【已经死去的人，在另一边等你回家。】
    “我不想死。”局长说。
    苍庸没有声音了。
    “你不准备救我吗？”局长问。
    【局长，你脑袋里的声音告诉我，如果我救了你，你会想方设法搞清楚我为什么这么神奇，你现在已经琢磨到解剖那一步了。】
    “人是可以改变的。”局长试图说服苍庸，“你也可以改变我，你是个好孩子，你一定能让我心存良善的，何必放弃我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