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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

    黄护士立即跑去病房查看情况,听见一阵一阵痛哭夹杂着抽噎声,荡气回肠。
    夏承越颤颤巍巍地走到方竟遥门口处的走廊,对上黄护士的目光,垂下脑袋,指尖抠着墙皮直打转,心虚得像被抓包的学生。
    “你去哄他。”黄护士无奈,从兜里掏出刚刚王阿姨送的糖果,“我现在进去,他会打我的,你进去就没事。解铃还须系铃人,谁惹的祸,谁去哄人。”
    夏承越接过糖果,深深吸了口气。
    刚刚他简直是脑子短路,竟对着个心智不全的人说出“情情爱爱”这种恶心话。
    明明知道对方可能连“喜欢”两个字都理解不了,偏要把烂俗的话语往人耳朵里塞。
    真想骗自己一巴掌。
    他敲了敲门,打开房门,吭哧几秒才说:“王八蛋方竟遥……是我……”
    方竟遥趴在床上,床上人僵了半晌,露出一只漆黑的眼睛,竖起耳朵,仔细聆听夏承越的脚步声。
    “不许哭了,遥遥……我给你糖吃。矫情,整天哭哭啼啼,谁受得了你?想吃糖,就抬起头来。我没有叫你去死,刚刚只是发脾气,对不起。”
    床上人动了动手臂,忽地叹了口气,骨节分明的手撑着床坐起。他赤脚落地,眼尾的红格外显眼。那一抹红,逐渐凝成霜冻。
    “过来,吃糖。”
    夏承越手中的糖正要递过去,方竟遥忽地后退一步,那双漂亮的眸子愈发沉重,愈发冰冷,空气凝固了一般,像是与陌生人共处一室,不得不直面对方的尴尬。
    方竟遥的视线落在手中的戒指花,隐隐猜到是夏承越给的,喉间忽然漫上一股淡淡的涩意。
    每次与夏承越共处,方竟遥总能看见对方眼底骤起的风暴、攥紧拳头暴起的青筋,或是突然沉默时咬得发白的唇线。
    那些看似没事,实则震颤的行为,像埋在雪下的火山,夏承越总会因为他的某个不经意的举动突然喷发。
    两人还是不要待在一起吧。
    方竟遥刚转身要跨出门槛,眼前骤然掠过一道黑影。
    夏承越的指尖缠住他后颈的衣领,带着破空声的拳头已狠狠砸在他的颧骨上。
    那力道混着经年累月的压抑,像把生锈的锤子砸在开裂的冰面,疼意顺着骨头炸开的瞬间,他没吭声,反而听见对方喉间的呜咽。
    方竟遥吃疼,但不偏头,不明所以地看着暴怒的夏承越,低声说:“气没消吗?对不起,你可以再打一拳。”
    为什么要后退一步?每次都避他如蛇蝎,夏承越真的怒了。
    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,想原谅方竟遥,可对方依旧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。
    “方竟遥,你总是来招惹我,我看起来很随便吗?王八蛋,你真以为自己在拍电影,全世界都围着你转?醒醒吧,大明星,你现在不过是住在精神病院里的疯子。”
    “放手。”方竟遥语气毫无波澜,身子已然退到墙边,无路可退。灼热的视线微微落在夏承越泛红的嘴唇,喉结微不可察地动了动。
    他拽住夏承越的手臂,身子往前倾。他想亲夏承越,那欲望强得让他难受。
    然而他越冷静,越显得夏承越才是那个疯子。
    夏承越气不过,抬手扇了他一巴掌,像是把这些年来的怨气都撒在这一巴掌上,扇得方竟遥双颊通红。
    方竟遥顿了顿,脸上火辣辣的疼,心里却翻涌着火,燥热不已,有些清醒。
    “发病时,我缠着你,是我不对。我控制不住他,我会争取早日转院。我想,我们还是少见面为好,你别生气。”
    夏承越攥住拳头,心里塞了大块柠檬,又酸又涩,强忍着心里的不适,气得浑身隐隐发抖,“你最好早点给我滚,我不想看到你,晦气。”
    方竟遥盯着他噙着泪花的眼眶,有些不知所措,“你别哭,是不是要发病了?如果刚刚我说的话,做的事不对,令你不舒服,我跟你道歉。”
    “你踏马才哭,疯子,道歉有个屁用。”夏承越死死忍着泪花,拽住他的衣领,说话时,全身在颤抖。
    “松开吧,打架会被护士关起来的。”方竟遥迟疑片刻后,握住夏承越攥紧他衣领的那只手,掌心覆盖在夏承越细腻光滑的手背,让他忍不住摩挲着,细细感受,呼吸渐长,“别总是为我发病。”
    “神经病,我是瞎了眼才为了你?”
    方竟遥颔首间,笑得很勉强,“你松开手,夏承越,再靠近我,我会以为你想求我复合。我不会喜欢你的,到死都不会。”
    病友们嬉笑打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,夏承越却觉得很远很远,远到缥缈虚无,远到让他瞬间回到分手的那年春天。
    夏承越松开他,在他肚子上狠狠打了一拳,咬牙切齿地骂道:“你真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该喜欢你,你真以为老子会为了你守一辈子?以前不过是跟你玩玩,穷鬼。你也不打听打听,有多少优质男人追求我,比你帅气比你有钱比你有礼貌,你算什么东西?喜欢你一个渣男,我有病啊。”
    方竟遥捂住肚子,靠在墙边,呼吸不均匀地喘出,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。
    灰白的墙面映着方竟遥那张苍白又泛红的脸颊,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全是夏承越逐渐缩小的身影。
    小时候初见夏承越,对方身上昂贵的衣服干净整洁,而他的裤腿还沾着山上的泥点与草屑。风掀起夏承越的衣角时,他闻到洗衣粉淡淡的清香,低头看看自己粗糙的手掌。
    他知道,有些阳光生来就不属于阴沟里的苔藓。
    他就是那一团苔藓,也明白他一辈子都追不上夏承越的脚步。
    夏承越家境优渥,成绩优异,从来不用担心高考的事,一心准备出国,而他只能做着廉价的琐事,才勉强触碰到夏承越。
    他曾幻想过努力考上大学,日后争取跟夏承越一起出国留学,他曾幻想过爱护夏承越,不让夏承越吃苦,他也曾幻想过一辈子都跟在夏承越的身边,只要夏承越不抛弃他,他永远不走。
    不过都是他的妄想症,是他食言在先。
    老天爷从来不会宽容他。
    他的疯病像缠在骨血里的藤,越勒越紧。
    母亲走那年,他攥着妈妈的手机蹲在灵堂角落,看父亲谈笑风生,最后父亲把保险金换成赌注;高三那年,他跟夏承越约会后回家,就被债主拽着后颈按在合同上。
    疯病发作时,他总幻想母亲站在自己面前,经常对着夏承越的幻影笑,而遥遥出来后的狼狈状况,更让他崩溃不已。
    别人说他“疯了”,可谁又见过他清醒的苦?不过是把贫寒的刀、亡母的怨、父亲的恶,全吞进肚子里。
    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,与日俱增的病,酿成了疯,是命运把他按进泥里。
    他以为熬过泥泞就能触到光,却没想疯病是藏在体面里的阴影。
    当演员那些年,镜头前的笑越灿烂,镜头后的手抖得越厉害。
    拍哭戏时,坠落的泪珠,他以为是为了剧本而动容,实则是想起父亲次次伤害自己的回忆;拿最佳新人奖那晚,奖杯在掌心烫成烙铁,恍惚间幻想成台下坐的全是债主,喊他“贱命一条”。
    崩溃来得毫无征兆。
    某次拍重头戏,他突然对着空气挥拳,把对手演员吓得后退三步,导演喊“cut”的声音混着记忆里父亲的咒骂声,遥遥大闹片场,惹怒导演,让他错过一部好电影。
    热搜“顶流演员当街发疯”挂了大半个月,品牌方连夜解约,粉丝脱粉时撕心裂肺的骂,都不如童年破屋里母亲的哭声清晰。
    所有人都说他“可惜了一副好皮囊”,只有他知道,人生从一开始就写好了苦情的剧本。
    母亲的坟头长了新草,父亲的赌债早已还清,可那些刻进骨血的恐惧、藏在午夜的颤抖、无法控制的疯,如影随形。
    原来命运最狠的不是苦难,而是让你尝过甜头后,再用疯病把一切碾成齑粉。
    未来,他可能都要呆在医院里。
    即便他现在说喜欢夏承越又怎么样?一个精神病患者与一个疯子,难不成相爱时一起发疯,一起寻死觅活。
    “放过夏承越吧,哪怕再喜欢,也要忍住。”方竟遥叹了口气,摸了摸酸得发苦的心脏。
    “没关系的,方竟遥,我会活得幸福快乐的,你不用喜欢我的,我不需要你。”他模仿着夏承越的嗓音,一遍又一遍地抛弃自己。
    遥遥每次闯祸后,他总习惯这么安慰自己。
    “没关系……没关系……我爱你,我爱你的,你会好起来的……”他模仿着夏承越的语气与声音,尽量温柔一点,可颤抖的喉咙哽咽着。
    夏承越慢悠悠地回到大厅,盯着地板,视线却越来越模糊,毫无征兆的心脏刺疼,天旋地转,他感觉自己快呼吸不过来,整个人瘫软在地上,虚弱无力。
    他狠狠掐住手背,疼意却像隔了床棉被,钝钝的不真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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